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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

发生在 灵魂相认 之前的故事

杨超弘友情line,1975+双云凡鹤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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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属于我,私设排山倒海






“弘凡!弘凡!”张超的声音一路从玄关响到了黄子弘凡的卧室跟前。


他回头看了眼好友的母亲,见对方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这才冲进卧室里,下一秒就准确地落在黄子的床前。


“弘凡别睡了,下大雪了!!”小眼睛的男孩极尽所能地把自己凑到被子跟前,试图寻找被隐藏在被子下面的好友的脸。


黄子弘凡把被子稍微掀开一个小角,不情不愿地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张超的脸扒拉开:“容我再睡一会儿,你别....”话没说完就翻了个身,看着大有再会周公的架势。


好友的不给面子并没有打消张超面对北平大雪的兴奋劲,他退到离床一步远的地方继续说着:“真是很大的雪,我五岁过后再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了。杨兄与我约好了....”


“杨杨!杨杨也来了吗?”被子被猛得掀开,黄子弘凡望向卧室门口,果不其然,眼尾微微上翘的青年正好好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母亲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弘凡,不许这样不礼貌。”


黄子闻言嘟了嘟嘴,摆出不高兴的表情,下一秒又恢复了活力,一个蹦跶从床上落到地面上,匆匆跟还杵在床旁边的张超招呼了声“早安”便直奔卧室门口而去。


高杨稳稳地接住向他扑过来的少年,嘴角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怎么睡到这时候?今日有廖先生的课,你忘了?”


还没等黄子回答,张超的声音已经从后方传来:“他不是忘了,只是昨日又睡得太晚了罢。”说罢轻飘飘瞟了眼头发乱糟糟的黄子,拉了拉高杨的胳膊似乎是要带他离开好友的卧室。


黄子弘凡被人戳穿了只好心虚地低着头,一不留神眼前的高杨就被张超拉走了,他只好站在原地说了句:“你们且在饭厅等我,我洗漱向来很快的。”


待到他们三人一起离开黄子弘凡的家前往廖先生的住处的时候,雪仍旧未停。只是与昨夜纷纷扬扬的大雪比起来,此时的雪可谓是零零点点,都不待落到地面上,就化成了水雾。


黄子倒是比还在家中时兴奋多了,高杨和张超一个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蹿出去三丈远。


张超见了他这样,偏过头来小声和高杨埋汰黄子:“稍前喊他起床时他还不为所动,我以为他倒是真不喜欢雪呢。没想到现在又兴奋成这样。”


高杨看了看前方的黄子,又把视线移回好友的身上,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只怕你早上出门时比他现在更为激动”,扬起声冲着还在雪地里蹦跶的少年喊了句:“弘凡!小心些,别摔着了!”


“诶!杨杨放心吧,我不会的!”黄子弘凡听了这话即刻回头,向着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堪比今日晴空中的太阳,下一刻又冲着张超努了努嘴,“超儿,你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和杨杨说我的坏话!”


张超倒是不甚在意黄子弘凡对自己的‘挑衅’,无所谓状地怂了耸肩。


待小孩的新鲜劲儿过了,三人才恢复成往日走路时的标准队形。高杨和张超一人一边,把黄子护在中间。一来方便三人中话最多的黄子同时和两人讲话,二来也能时时刻刻看着黄子。


三人就这样沿着长街一路走下去,又七拐八拐绕了几个胡同,这才走到廖先生家前。


照例是年纪最长的高杨前去叩门。“邦邦邦”三声过后,师母的声音便从门后传来:“稍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门便被打开了,“等久了吧,冻着没有?”


“没有,劳烦师母开门了。”高杨第一个踏进门口,冲着师母微微一鞠身。


走在最后面的黄子弘凡半只脚刚踏进廖先生的家,就提高了嗓门大声向师母汇报喜讯:“师母,今日下雪了!现在还飘着小雪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师母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把他们三个的衣衫袖口挨着摸了一遍:“穿得都够厚吧,千万别冻着了。今年冬日不比往年,不要仗着年轻就尽套些单薄衣衫出门。”


“我出门前母亲还硬要我往外衫里加了件棉的,师母放心。”这回是张超出了声。


师母看起来很是满意,说了句“先生在书房等你们”便转身离开了。


附着在三人周身的寒冷气息不多时便被屋内氤氲着的暖气驱散掉了。照例还是高杨领头,恭恭敬敬去敲廖先生的书房门。


“进。”廖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透过门板传来,高杨忙不迭地打开门。


廖先生见他们三人脸上都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容,也笑得眯起眼睛:“你们三人怎么今日这么开心?只因为下雪?”


“不是的,先生。”张超讲这话时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我们方才上楼时从窗口看见一个小孩在雪地里打滚,从广场的这头滚到那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说了一半终于坚持不住大声笑出来。


廖先生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视线在三人身上移动着,期待有人讲完这个故事。


黄子是明显指望不上了,他已经笑得蹲到地下去了。


最后还是高杨接过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他抿了抿嘴似乎是在极力控制表情:“谁知那小孩滚得太过忘形,一下子滚得太远,掉进沟里去了。”


这下廖先生也忍不住了,响亮的“哈哈哈哈哈哈”实打实地穿透了三人的耳膜。


等到师母来书房送热茶的时候,四个人才齐齐止住了大笑,也幸亏这是在廖先生家专门用来练声的书房,不然邻居怕是早就赶来投诉了。


清晨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耽误教学的进度。廖先生同往前一样,先是考核了上次授课时布置给每个人的曲目作业,再进行一对一指导。每个人被单独指导的时候,另外两个就坐在一旁听讲。


三人的年纪虽然有差,音域也不尽相同,但廖先生认为基础是相通的,于是三人从拜在廖先生门下的第一天起,直至今日,一直是一同上课的。


或许是北平昨夜飘下的大雪刺激了三个人,今日的授课进行得很是顺利,没有人出大错。是以在师母来敲门告知他们午饭已经准备好的时候,廖先生很是爽快地宣布今日的授课到此结束。


言下之意,今日下午你们三个出去玩罢。


黄子身上的兴奋劲最是藏不住,若不是母亲叮嘱一日三餐一定要好好吃,大概现下已经冲出门去了。


三人出书房门之前,廖先生突然叫住高杨,说是同他有些事情要讲,让张超和黄子先去饭厅。


张超贴心地为他们关上房门,狭小的门缝里只传来廖先生那一句“杨儿,你要不要考虑下....”


二人的谈话结束得很快。高杨跟在廖先生身后下楼梯时,便看见张超同黄子弘凡一齐贴在饭桌正对面的窗户玻璃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他想都没想就开口问道:“弘凡,你们在看什么?”


黄子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地姿势趴在窗户上,张超倒是已经反应过来了,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杨兄,你快来看。我们先前看见的那个掉进沟里的小孩子又回来了,还带了个人,好像是让他站在那里看着别让自己再掉进沟里去了。”张超话说到一半扭头又看了眼窗外,这下笑得更厉害了,“那人的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你也快来看!”


高杨下了楼梯两三步就走到窗前,凝神一看,果不其然,这被拉来的青年的白眼还真是翻到天上去了,他心里暗暗担心这白眼一时半会翻不回来。


廖先生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看了没一会突然“咦”了一声:“这人我好像认得。是不是那个....天鹤!你们已经毕业的学长,前几年出去读书了,在那边跟着老师转了假声男高。”说到这话时看了眼站在身旁的高杨,然后也笑出声,“天鹤可没同我说过他除了假声男高外,翻白眼也这么厉害。”


黄子听了这话感叹道:“假声男高,好厉害!”


师母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盘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师生四人整整齐齐站在窗户玻璃前的景象,连喊了两声“吃饭了”四个人这才恋恋不舍地从窗户前挪开乖乖坐到饭桌前。


这顿饭吃得很是愉快,廖先生很满意今日三个学生的表现,黄子和张超激动地小声商量着下午的出游,只高杨一个人有些恍惚。黄子扭过头来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眼神中饱含期待的两位朋友点了点头:“超儿早就同我说过今日下午去溜冰的。”


黄子又把头扭去张超那边同他击了个掌,接下来便安安静静地开始吃饭。


本来饭后应该是三位学生帮着收拾饭桌和洗碗的,但今日或许是三个人对下午出去放风的期待都太过明显了,师母摆了摆手,把他们三人推到门口,又给拿来了进屋时脱下的外套,直接让他们三人出去玩:“上次下这样大的雪时,你们三人都太小了。弘凡或许根本不记事,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出去多玩玩罢。”


三人大眼瞪小眼地交流了一下,只得从善如流地套上了外套。临走前同二位长辈再三保证一定会按时回家,并且绝不会在雪地里打滚。


出了廖先生的家门才发现早些时候的小雪已经转为中雪了,三人倒是并不打算回去向先生讨两把伞,他们巴不得这雪下得越大越好。


之前吃午饭的时候,张超同黄子弘凡便是在商量去哪处买或是租借三双溜冰鞋。这下三人直奔着百货店而去,谁知拐到长安街上又走了段路之后,张超忽然出了声:“不是这个方向啊?走错了吧。”


黄子撇头看了他一眼,又环顾四周确认了下道路:“没错啊,先前不是说好了去王府井的吗?”


“定是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提议去西单商场的,我想念桂香村的糕点了。”张超停下了脚步,偏过身来和黄子理论。


黄子也不是非要去王府井不可,后退一步从高杨和张超中间撤出来,头歪向高杨那边:“杨杨,你想去哪里?”


高杨看看张超,又看看黄子,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下北平的地图:“去西单吧。我也想桂香村的糕点了。”


“行。”黄子向来是个行动派,做了决定就立刻转身向着西单商场的方向走去,张超和高杨也紧跟他的脚步。


也多亏一条长安街将西单商场与王府井中原百货这两大商业中心连接起来,三人不多时便走到了西单。


相比起王府井来说,他们三人确实更熟悉西单。在三个学生眼中,西单本就比毗邻使馆区的王府井氛围更轻松愉快,更别说去年晚些时候西单新开了家哈尔飞大戏院,从传统戏曲节目到话剧音乐剧,应有尽有。有时廖先生也会在下课后同他们一起来看剧。


奈何今日的大雪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三人在经过大戏院时也只是停留片刻问询了下接下来几日的演出剧目,走出戏院门口的时候倒是刚巧遇上前来上班的戏院演员郑云龙。


“龙哥!”黄子第一个注意到郑云龙,兴奋地打起招呼,呼得一下就从高杨身旁蹿到了郑云龙的正前方,“今日演什么戏呀?还是我们前几日看的那出吗?”


“是啊。”郑云龙见了他们仨也很开心,这三个学生只要有空就会来戏院里看他们的演出,是以也渐渐相熟起来。


“怎么没有看见嘎子哥?”高杨也慢慢走到郑云龙身边去,“平日里你们不是经常一齐来的吗?”


郑云龙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可能近日都来不了了。父亲身体有些不大好,前日接了消息就即刻买了车票赶回家去了。”说罢似乎是怕孩子们太过担忧,又补了句,“别太担心,兴许是今年冬日太冷冻着了。你们嘎子哥不出几日就会回来的。”


“一定会没事的。”张超赶忙说道,黄子和高杨也在一旁附和着。


四个人又站在戏院外聊了聊最近上课新学的曲目,交流了下对上海明月歌舞团即将来戏院演出的期待,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郑云龙被催着进戏院去准备演出之前冲着他们三人挥了挥手,大声喊了句“玩得开心!”。


三人一齐甜甜地“诶”了一声,又冲着郑云龙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祝他演出顺利,才终于转身去寻找出租溜冰鞋的店铺。


租借溜冰鞋的事很快就搞定了。三个人一人拎着一双鞋,聚在一起盘算了下,还是决定放弃走路,改坐北上的电车去什刹海。


今日大概是太冷了,电车上的人也不多。高杨帮三人都付过了钱,往里走了走坐去黄子旁边。


电车一路摇摇晃晃地载着他们,暖阳穿透玻璃无所保留地拥抱着三个年轻人,一片一片的雪花折射出晶莹的光芒来,黄子就这样在幽闲的冬日下午里没来由得犯起了困,没一会儿就靠着高杨的肩闭上了眼。


张超坐在黄子的另一边,用口型问高杨需不需要他分担一点黄子的重量,高杨摇了摇头,又轻轻拿走黄子手上还提着的溜冰鞋。


“叮当” ,什刹海到了。


高杨低下头小声地喊黄子的名字:“弘凡,到了。下车吧。”


张超那边就比较直接了,直接拿左手推了推黄子的肩膀:“弘凡,溜冰去了。别睡啦!”


黄子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揉着眼睛被高杨一路带下了电车又被抓着手腕来到结了冰的什刹海的岸边,这才被扑面而来的冰气震得完全清醒过来。


张超作为率先跑到什刹海岸边的人,早已经找了个长凳子换上了溜冰鞋,见高杨终于领着黄子走过来,留了句“我先去啦”就跃上冰面。


高杨向前伸了伸手想要提醒张超做个热身运动再去溜冰,对方却已经滑出去老远,只得作罢,转了个身叮嘱黄子等下做好热身运动才可以下去溜冰。


是以等到张超已经滑了小半圈回来的时候,高杨还领着黄子在长凳旁做热身运动,且大有不做完不肯放黄子下去溜冰的架势。


“杨杨,可以了吧?”黄子小心翼翼地发问,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冰面和张超一较高下了。


高杨点点头,就看见小孩飞快地冲回长凳处换上溜冰鞋,又跳上冰面去和张超碰面了。


“杨杨,我们先去。你也快点来。”黄子冲着高杨招了招手,就拉着张超往更远处滑去了。


高杨坐在什刹海边的长凳上,却是不急着换溜冰鞋,只一动不动地看着这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今天的什刹海比起以往来说反而更热闹了些。有拖着一家老小来的,年迈的老人家就同他一样坐在长凳上看着孩子们在冰面上旋转飞舞,笑得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有带着恋人来的,手牵着手在冰面上共舞又或是互相搀扶着往前滑,脸上都绽放出甜蜜的笑容;还有些许同他们一般大的学生,三三两两又或是成群结队,滑一阵停一阵,也会为冰面上滑得出彩的人鼓掌呐喊。


看了一圈,最后才把视线转向那两个小小的一齐滑动的身影,弘凡今日穿着件湖色绵麻长衫,与现下大雪纷飞的场景分外相配,一旁的张超则是一件雪青色长衫,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两人认认真真比起溜冰来竟也是获得了岸边围观的学生们的许多掌声。


高杨昂起头,闭上眼感受雪花轻吻面颊的瞬间。他希望这个下午永远不会结束。


“杨兄/杨杨,怎么还不下来?”高杨睁开眼,张超和黄子弘凡立在他跟前催促他一同下来玩耍。


“这就来。”打小高杨就是三个人中最不爱运动的,他们第一次在父母亲们的准许下来到什刹海溜冰的时候若不是弘凡拉着他的手保证了许久,他是断然不会跟着下去溜冰的。


高杨刚上了冰面就被张超和黄子弘凡一左一右拉着手向前滑去。


“诶哟,慢点慢点!”高杨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超高速运动,他使了力想挣脱开,“好弘凡,好超儿。我一定会滑的,你们先放开我吧。”


“那可不行,万一你又像去年一样换了溜冰鞋下来靠着围栏看我和弘凡滑一下午怎么办。”张超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高杨头撇向右边看了看黄子,黄子没说话,只用力地把他的手抓得更紧。


这下高杨是明白了,俩人定是刚刚就商量好要拉着他滑,他索性也放弃抵抗,反正有这样两个溜冰高手,他无论如何不会摔得很惨的。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发生。


待高杨意识到一个身着枣红色长衫的少年向自己飞速靠近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好大一声碰撞声响后,高杨和那个少年双双跌倒在冰面上,黄子立马冲上来扶起高杨,连声问他有没有事,张超也连连道歉,高杨赶忙摆手,示意他们也去扶一下那个与自己相撞的少年。


少年倒是自己飞快地爬了起来,滑近了些说是自己的错,望海涵。这边三人也都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同样回了个道歉就算是和解了。


黄子见少年似乎是一个人溜冰,热忱地上前搭话又邀请他加入他们一起溜冰。名字叫书剑的少年自然也是同意的,一口答应下来,顺滑的刘海乖巧地垂在额前。


高杨和张超都滑得有些累了,冲着黄子和书剑摆了摆手说是要回岸边休息一阵,黄子得了新朋友也不多做挽留,高高兴兴地拉着对方去比赛了。


两人换下溜冰鞋,又寻了家开在什刹海旁的茶棚,买了两杯茶坐回长凳上。


“先生今日同你....”张超先出的声,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看了眼好友的表情才继续说下去,“我不是想知道先生同你说了什么。只是见你从书房出来后便一直有些晃神,午饭时黄子喊你你也听不见,怕你有事憋在心里不好受。”


高杨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抿了口热茶才开口:“先生问我有没有意愿去欧洲那边进修,但我很是不确定。”


张超注意到高杨讲这话时视线一直追随着冰面上的黄子,但他没有作声,只是拿手里的茶杯轻轻碰了下高杨的茶杯:“以茶代酒。恭喜!廖先生亲自说的机会,很难得了。”


高杨笑起来,眼角上翘得更为明显:“还早着呢,至少待我读完大学吧。”


两个年龄更为相仿的好友又坐着聊了一会天,黄子才拉着书剑回来说是要休息,张超见黄子粘着高杨不肯撒手,便主动拉着新朋友去茶棚买茶。


“杨杨,等下你同我一起去滑吗?今日就只没和你单独滑过了。”黄子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摆出一副委屈又可怜的小表情看向高杨,后者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少年的精力总是用不完的,像一口小小的喷泉,永不停歇。不多时黄子就拉着高杨下去溜冰了,只留下张超和书剑在岸边的长凳上。


“书剑,很好的名字。你也住北平吗?”


“没有,我兄长来北平演出,母亲准许我跟着来玩。北平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书剑讲这话的时候露出羡慕的神情。


张超试探着问了一句:“哈尔飞大戏院吗?”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才继续说下去,“我们仨经常去哈尔飞大戏院看戏的,说不准到时候还能再见面。”


“那可太好了!到时候还拜托你们带着我去转一转,我兄长这几日排练工作很紧,也不准我乱跑,我还剩了许多地方没去呢。”书剑垂着头叹了口气。


“一定有机会的。”张超安慰他。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冰面上,月白色与湖色纠缠在一起。黄子弘凡一会儿拉着高杨转圈圈,过一会儿又牵着他的手说是要滑个大圈。先前还不怎么肯配合他的高杨这会倒是任凭他安排,只在黄子滑得太快的时候柔柔说一句“阿黄,慢一些”,黄子也会听话地放慢速度。


“阿黄”和“杨杨”是他们私下里给对方的称呼。黄子向来不太忌讳,即使在长辈面前也敢直呼“杨杨”,高杨倒是格外注意,有外人在的场合下永远规规矩矩喊一声“弘凡”,只有偶尔和黄子独处又或是只有张超在一旁的时候才会叫出“阿黄”这两个字。


雪渐渐下得更大了起来,高杨担心回家的路不好走,叫了黄子说是要回去,黄子也玩得够了,爽快地应下来。


二人回到岸边的时候,赶巧碰上书剑的兄长来找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的青年礼貌地谢过了三人对书剑的照顾,又约定好了之后在大戏院的见面就匆匆带着枣红色衣衫的少年走了。


此时什刹海上溜冰的人们也慢慢离开,想是见雪下得太大怕天色黑下来之后挨着冻。他们三人也原路返回到西单商场还了溜冰鞋又顺趟儿去桂香村买了些糕点,先是送去廖先生家,接着并排往家走。


张超在中途落下一段整理自己的衣衫,再抬头的时候,只见雪落满两人的肩头与发梢。高杨侧过脸来盯着黄子的脸听他说话,不知黄子说了什么,两人齐齐笑起来。


待到他们都七老八十,已经无法再在结了冰的什刹海上溜冰的时候,还会记着这个填满了纷扬雪花和细碎暖阳的冬日下午吗?


张超立在原地,看这两个好友渐行渐远,不知怎么有些难过起来。直到高杨转过身冲着他喊了句“超儿,怎么愣在那里?”他才反应过来,扬起笑容三两步跑回到好友们身边。


黄子作为年纪最小的,被两个哥哥率先送回家里。母亲谢过了他们,又叮嘱张超和高杨路上注意安全,这才关上门催促黄子去吃饭。黄子倒是先趴去窗户边上,眼见着高杨和张超离开时留下的脚印都被大雪覆盖住,这才肯乖乖坐去饭桌前。


上床前他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穿上母亲给他准备的更保暖的睡衣,就跌进沉沉的睡梦里。窗外北风呼啸,大雪似乎是要将这一整座北平城掩埋起来。


“弘凡!醒醒,集合了!”


黄子弘凡醒过来,隔壁连程昱的脸在眼前放大,他有些用劲地晃着黄子的肩膀。


黄子下意识地抓起右手边的枪,速度极快地冲向广场去集合。换衣服这种事自然是不需要的,他已经连续好几日穿着军服打盹了。


连长宣布任务的时候,黄子弘凡有些晃神,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


“黄子弘凡!”


“到!”


“你能完成这次任务吗!”


“没问题!”


黄子趴在草丛里匍匐前进,突然被前方敌人的炮火猛地震了一下。他终于想起来程昱喊他起床之前他做的梦。


他梦见民国20年那个冬日,他和高杨还有张超在什刹海溜了一下午的冰,他梦见廖先生、龙哥、回家探望父亲的嘎子哥,他梦见后来回了上海便再没有见过面的书剑和他的兄长,他梦见母亲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菜。最后,他想起那个在雪地里打滚然后掉进沟里的小孩子和翻着白眼的假声男高音。


黄子弘凡嘴边带着笑,眼里却流下泪来。


他掏出那封被他放在胸前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无比虔诚地印上一吻,然后投出身边最后一枚手榴弹。


“为了中国!”他这样喊出声,然后义无反顾地跑向那个注定埋葬他的战场。






END

黄子弘凡胸前的那封信是他写给高杨的最后一封,但是永远也寄不出去了

超儿是这一世里唯一见过他们“共白头“的人


一些小废话:

非常非常私心地在这个世界里给了嘎子一对看着他长大,又看着他去远方的父母

弘凡在私下里和朋友们相处的时候会喊得亲昵一些,所以没有规规矩矩喊张超“超兄”

雪地里打滚 - 梁朋杰;翻白眼的假声男高 - 高天鹤;书剑的兄长 - 贾凡

“云龙兄”总是让我想起某部国产剧和意大利炮,所以还是让他们乖乖喊了“龙哥”

西单商场、王府井中原百货、哈尔飞大戏院以及上海明月歌舞团都真实存在

王府井中原百货似乎1934年才开业,请忽略这个bug

对北平的描写有参考《北平的四季》、《侠隐》以及各种不知真假的资料

努力贴近现实了,然而还是有很多很多不完美,感谢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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